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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书简阅中国》纪录片第一集小人物大历史文字笔记,分享给需要做摘抄纪录的人

来源:哔哩哔哩 2023-08-20 19:44:16

出门打仗缺钱咋办?急!在线等!——寄信人 黑夫 惊


【资料图】

这是一片木牍,有故事的木牍,更确切的说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家书。仅仅100多个字,却可以解锁2000多年前的秦军传奇。

“二月辛巳日,黑夫和惊问大哥好,母亲身体还好吗?我们俩还活着呢。前些日子,因为作战,我们被分开,线下又碰面了。”

1975年冬天,考古学者在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发现了这块木牍,墓葬的主人叫“衷”,推测是秦国的一个小吏,木牍写于战国晚期,是中国最早的实物家书。

寄信人是一个秦兵,叫黑夫,黑夫代表二哥惊和自己写信给大哥衷,“黑夫这回写信,还是要劳家里再寄点钱来,劳母亲再织几件夏衣来,收到信后,请母亲留意,咱们安陆丝布的价格。如若负担得起,定要给我们多做几件衣服,连同钱一起送来。”

这样赤裸裸的向家里要钱,不禁让人心生疑问,难道秦国军队不发军服吗?秦始皇兵马俑中有数千士卒,他们身着统一的铠甲和鞋履,从剪裁到缝制相当规范。很明显,这些服装出自专门的兵工厂。

在云梦睡虎地,考古人员发掘了另一座墓葬,墓葬的主人叫“喜”。喜是一位基层管官吏,他的陪葬品中有很多秦国的法律文书,这些法律文书提供了线索。当时秦国的军粮由国家供应,士兵作战的铠甲,也是统一发放,紧贴着铠甲的外衣也由官府统一定制。

但是外衣里的内衣呢?《诗经》秦风中有“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”的名句。春秋战国时期,“袍”的意思就是内衣。秦国的律法规定,内衣由士兵自备。夏天快到了,天气越来越热,战场上的黑夫需要轻薄的内衣。

“我们还在攻打淮阳。天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打多久,这边一切都难以预料,劳母亲多寄些钱来。”

淮阳在哪里?黑夫和惊参加的究竟是哪一场战争?公元前223年,在统一六国的道路上,秦王嬴政遭遇重大的挫折。韩赵魏三国消亡之后,年轻的将军李信带领20万秦军攻楚,令人震惊的是,几乎全军覆没。嬴政无奈,只能将统一的大业寄托在老将王翦身上。王翦向嬴政提出要求,他需要60万军队,这几乎是秦国能够蒸征发的所有士卒的总数。对于嬴政来说,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。从商鞅变法以来,酝酿了100多年的统一理想,到他这一代必须实现。黑夫和哥哥惊,正是王翦率领的60万秦军中两名普通的士兵,三丁抽二,黑夫兄弟三人留下一位照顾家人,其余两兄弟全部奔赴战场。

“收到信,一定马上回复我。官府到底有没有把咱们家的授爵文书送到?万一没有也跟我说一声。大王说过,军中立功的文件绝不会失误。官吏送立功文书到家的时候,别忘了说声‘谢谢’。”

在秦国改变社会地位,最重要的通道是军功,军功大小以斩杀敌人的首级数量而定。秦法明文规定,凡有军功者,可以得到相应的爵位、田地和俸禄,死后爵位可以世袭。

这黑夫一再确认授爵文书有没有到家,说明他们已经立下战功,两兄弟的理想很单纯,在战场上奋勇杀敌,获取爵位,从而换来全家人更好的生活。

“信和衣服寄到大营地址,不要弄错啊。代我们问候姑姑、姐姐,特别是问大姑姑好,惊最惦记的还是他媳妇和妴儿,新妇要孝敬母亲,不要惹老人家生气啊。”

惊应该是结婚不久就上了战场,衷的坟墓里珍藏着另一片木牍,正是惊写给哥哥的信。

“惊问候大哥,母亲大人的身体好吗?家里和睦相处,全靠大哥操劳了。惊很惦记媳妇和妴儿,她们都好吗?媳妇要照顾好二老。我离家太远,妴儿只能拜托大哥教导,告诉她打柴时不要去太远的地方,一定让她注意安全。你们在祭拜神灵时,如果得到下下签,不要惊慌,这是因为我身在叛城而已。”

根据内容判断,惊的信比黑夫的晚了半年。那时,淮阳已经攻下,他们住在淮阳城里。然而,从此之后,关于两兄弟的消息,就再也没有了。在衷的坟墓,人们发现了这两封家书。古时候,中国人相信灵魂不灭。因此将死之际,人往往带着最珍贵的东西。可以想象,他们对于衷而言是何等珍贵。

学者们推测,黑夫和惊应该是死在了战场上,他们再也不能活着返回家乡。唯一可以安慰的是,他们获得的爵位依旧有效,衷和家人可以因此过上更好的生活。

秦国最终灭亡的楚国,两年后,秦帝国诞生。在秦始皇帝陵博物院,这支地下军团正是秦军的缩影。秦俑是根据真人塑造的,哪一个是黑夫,哪一个是金呢?没有人知道。黑夫应该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小伙子,而惊很可能是个大嗓门儿,风风火火。这些统一了天下的普通士兵,历史从未记载他们的名字。今天,通过两片木牍,我们认识了其中两个,黑夫和惊,正是千千万万个他们,缔造了大一统的中国。

那些年一起守长城的日子——寄信人 宣

2000多年前的西北边塞,是什么样子呢?答案是,一样的北风一样的明月。那群守护长城的戍卒和百姓,他们和我们一样,有各种嬉笑怒骂,热血深情。他们捧着拮据的铁饭碗,还顶着职业病,守卫着边塞的安宁。

“幼孙还有幼孙媳妇,你们都好吧?塞上生活还是辛苦,暑天的时候,幼孙媳妇一定要留意衣食,在塞上务必谨慎行事。”

这封信出自居延汉简,是西汉时期一个名叫“宣”的小吏写给他的好朋友友孙夫妇。1930年,考古学者在甘肃省酒泉市一个叫金塔地湾的遗址附近,发现了4000多支汉代木简,这些木简主要是汉代边塞的屯戍档案,还有一小部分私人信件,轩的这封信就在其中,因为出土的地方属于古时候的居延地区,史学界这些物件统称为居延汉简。

2000多年前,在汉武帝的时代,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大汉铁骑穿越居延大破匈奴,河西走廊得以畅通无阻。为了防止匈奴再次进攻,汉武帝在居延修长城,筑边防,设都尉,还开启了一场全国性的移民潮。移民的中心,即为居延地区。士卒和移民大批涌入,离乡背井的人在边塞重新聚集,护卫大汉边疆。

“我和幼都见了面,他说家中老人平安无事,一切都好。前些日子闰月初七,他同长史君一起去了居延。后来幼都动身太仓促了,不知道你们碰面了没有,其他事就不详述了,多来信啊。”

幼孙和幼都是亲兄弟,宣和兄弟俩的关系都很好。至少是朋友,或许还有亲戚关系。三人分别在不同的关隘驻守。有一点能确定,幼孙夫妻俩生活在金关。汉代为了稳定军心,律法鼓励驻守塞上的将士携带家眷。

汉代的戍卒主要分为三种,燧卒、田卒和骑士,骑士是精锐部队,随时防范匈奴进攻,地位也最高。汉军骑士与欧洲中世纪的骑士不同,他们不是贵族,都出自普通家庭,但弓马娴熟,骁勇善战。田卒是从内地征发的屯田士兵,这些人平时开荒种田,一旦边境有事,就协同作战。燧卒数量最多,也最艰苦。幼孙就是一名燧卒,他们几人编为一组,驻守一个烽火台。作为国防的第一道警警备线,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。一有敌情,他们就点起烽火传递警报。

边塞夏天炎热,冬天酷寒,燧卒风餐露宿,很容易生病。居延汉简中有很多关于伤寒的文字。记录治疗伤寒的方法,除了伤寒,居延汉简中还描述了一种边塞多发病。患者腹部,两肋关节和腿脚莫名的肿胀溃烂,这与现代医学中败血病的症状非常相似。居延地区多为沙漠和荒原,蔬菜水果极其匮乏,长此以往,由于维生素缺失,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容易罹患类似的疾病。

“我十一日的时候,到侯官这里查对公事,还在等结果,顺道拜托别人帮我送上这封信,我再啰嗦一句,幼孙,还有幼孙媳妇,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。这会儿,巡查边兵的使者应该还没到你那里。幼孙,你这次一定要留神,千万不要成为考核最后一名。”

宣的年龄应该比幼孙略长,官职也可能比幼孙高。说话的口气,明显带有长辈式的劝诫,职位上的便利,使他能够获得一些小道消息。比如巡查边关的使者,什么时间前往幼孙所在的烽燧?他通过这封信,悄悄的告诉由孙,提前准备。最后一句叮嘱,其中暗含的关怀与现代人没有任何不同。他们仿佛从未走远,就生活在我们眼前。

一份古老的书信,激活了2000多年前塞上的一段记忆,一抹温暖,一缕阳光。

大唐“北漂“的幸福生活——寄信人 赵义深

想家的时候,谁都可以成为诗人。1000多年前的唐代,没有手机,没有微信。一个叫赵义深的年轻人给远方的母亲捎去家书。其言语之感人,不亚于《唐诗三百首》中的任何一句。

“阿娘,听说大哥官至云骑尉,我和居子很欢喜。小妹改嫁给张隆训,我和居子也都知晓。阿娘莫再托人捎东西了,好好留着自己用。我和居子像离群的鸟儿在陌生的土地上筑巢,唯一能有的就是一颗想家的心。“

“巢寄他土,晓夜思乡”,这是赵义深的原话。公元646年,唐太宗贞观20年。赵义深在洛阳写下肺腑之言。

1000多年后,这封信出土于新疆吐鲁番的一座古墓。阿斯塔纳古墓群是高昌故城居民的公墓,赵义深的阿娘就长眠于此。儿子的信是母亲离开人间时的珍藏。洛阳和吐鲁番相距3000多公里,在古代意味着海角天涯。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年轻人远离家乡,漂泊在外呢?

赵义深的命运要从家乡高昌说起。高昌城是古丝绸之路上的要冲,唐太宗时期,高昌王麴文泰隔断中原与西域往来,独家垄断丝绸之路上的贸易。公元640年,李世民派名将侯君集带兵西征,一举收复了高昌。高昌成为大唐的西州,麴氏一族被勒令迁往中原。赵义深很有可能是麴氏的家仆,就这样被迫来到了洛阳。

“生活虽然拮据,也还算有吃有穿。俺娘和大哥呀,千万不要忧心。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阿娘身边尽孝。想到这些,不觉泪流满面。唯愿阿娘能够保重身体。六月二十以后,家里的老老少少都还好吗?两位舅舅,两位姨母,身体还康健嘛,还有胜妃,六月以后怎么一封信都没见她寄来呢?妹妹玉连和张隆训也都平安吧。他们都孝顺,把阿娘大哥照料得很好。从无抱怨,义深很感激。“

作为随迁而来的流亡者,赵义深的生活并不容易。从书信中看不出他的职业。为了让母亲放心,他避重就轻,不谈工作,只是说生活在不断好转,他可以给家里寄钱了。在洛阳定居后,赵义深从未间断与母亲的通信。虽然书信的内容大同小异,却重复得温暖而心酸。

“阿娘啊,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,约莫已是早春二月。那时候天气已经转暖,身体会好一些吧。阿娘九月初五送出的信,我十二月初三就收到了。听说嫂嫂和阿娘在一块生活,我实在是高兴得很呐,我让赵明德、马道海帮我捎去一些布料。”

从文字可知,从洛阳到高昌,每一封信在路上,至少需要三个月。古代的邮政系统叫驿传,是官府为了传递文书、转运物资而设立的。汉代驿传的最快速度是日行400里,唐代规定,皇帝颁布的敕令必须日行500里,到了清代,军机处设立之后,重要文书的传递必须达到日行800里,这就是所谓的“八百里加急”。然而,由于运力有限,普通百姓不能使用国家的驿传系统,在民间,普通人之间的通信只能依靠私人捎带。

汉代有一首乐府诗,其中有这样的内容,“客从远方来,遗我双鲤鱼,呼儿烹鲤鱼,中有尺素书“说的就是托同乡人带信的故事。赵义深托人带了一匹布,他叮嘱母亲先留一张给自己,再裁多少给妹妹,多少给亲戚。可以看出,这是他清贫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财物。千里送鹅毛,礼轻情意重,远行的游子对母亲的眷恋跃然纸上。

5号墓也出土了相似的书信,一个叫李贺子的年轻人,也是这次大迁徙中的一员。但相比之下,他就不像赵义深,质朴孝顺。

“父亲,母亲,我在这边一切安好。这些年得了两个孩子,如今一个四岁,一个两岁,妻子六月份又要生,不知是男孩是女孩。贞观二十年七月,花七千五百文买了个胡婢,贞观二十一年正月又花钱盖了房子,手头实在是没钱。没能给父亲、母亲捎去什么,我很惭愧。”

赵义深、居子,甚至是李贺子,在浩瀚的历史中微不足道。他们史无记载,但这些穿越时间的书信,将他们的人生如雕塑一般,凝固在人间。毫无修饰的语言。让历史不再抽象而苍凉,让时间也开始善解人意。或许,赵义深后来回到了家乡。

二丫头的奇遇人生——寄信人 二娘子

这端正秀雅的楷书,颇具书法家风度,出自古代一个女子之手。女子的姓名,今天已经无从知晓。她写给母亲的家书中,落款为“二娘子”。唐宋时期,年轻女子被称为娘子,与现在的丫头或者姑娘意思相同。赵义深之后,可爱的二娘子,也从西北来到了中原。

“一离日久,思恋尤深。奈何万千山水阻隔,空惆怅,不觉夜幕将至。夏日炎炎,唯愿母亲万福。伤离别后,但求阿娘平安。”

这封家书的发现,颇具传奇色彩。民国时期,学者许承尧曾在敦煌整理古文献。一个偶然的机会。他从藏经洞文书中发现了一圈特别的经书,经书的背面有字。前人为了修补残破的经卷,经常用废纸粘贴背面。这张废纸可不一般,竟然是一封千年前的书信。娟秀可爱的字迹,满纸的情意,瞬间打动了许承尧。他写诗感叹道,“千年送此纸,珍异抵琅环。”

“从离开,到闰三月七日,一切顺利。和天使司空一行人已经到东京,当下生活富足安乐,你们不要忧心。炎热将至,希望阿娘和各位兄弟姐妹,注意休息,仔细饮食,好生将养,莫要为我担心。

书信通篇没有明确的年代信息,二娘子的身份,她生活的年代都成了谜团。根据字体和遣词造句可以推断,这封信大约写在唐宋时期。“天使司空”是第一个关键词,天使是朝廷的使臣,司空是官职。“闰三月七日”,又是一个关键词。排查唐宋时期有闰三月的年份,公元980年比较符合,《宋史》中记载,这一年春天,敦煌遣使奉贡,闰三月二十八日,使臣入朝纳贡。

进贡是一件大事儿,需要筹备的时间,这一天刚好是二娘子抵京后的第二十天,二娘子千里迢迢来到东京,也就是今天的开封,很可能是随夫出使。资治通鉴中记载,北宋时期,西域一带的朝见者,经常携带家眷。史书中还记载了一件有趣的事儿,像二娘子这样随行女眷,往往会成为史官的采访对象,讲述异域的风光和见闻。

“这回呀,寄去一角红锦,是送给阿姐的,还有一个紫罗兰肚兜,也是给阿姐的。那半匹白绫,是给阿娘你的,本来还想多寄些什物,但又怕送不到,没敢多寄,可不要嫌少啊。二娘子敬上,六月二十一日。”

文书、布帛都可以折叠成角,封好的物品称为递角,驿传制度诞生之初,是为了传递官方文书。隋唐开始,驿传虽然盛极一时,但私人物品还是很少。从书信看,二娘子经常给家里快递私人物品,这要归功于宋太宗。宋太宗时期,朝廷允许在传送公文的同时,顺便捎带官员们的私人物品。从宋以后,官方的驿传系统越来越多地用到了民间,二娘子幸运地成为第一批享用国家邮政快递的人。

“对了,再多说一句,阿娘,前些日子我问过,末厮、怀珠两个小外甥,他们都乖嘛,我另外还记得两角红锦和一个小镜子,是给他们的礼物。”

两个小孩收到小姨的礼物恐怕合不拢嘴,母亲收到女儿的信更是如此,后来这封家书为何漂流到藏经洞,已经不得而知。但机缘巧合,使我们得以嗅到千年前的人情味,让我们邂逅了那个热情操心的二娘子。

她想家,惦念之情溢于言表,但也热爱旅行和冒险,她一定有引人入胜的口才,把大漠边关的故事,讲给那些史官听,让传世的书册中也留下她青春的印迹。

那奈德 收到请回复——寄信人 米薇

这是粟特文,一种几近失传的中亚文字。1700年前,大约在中国历史上的魏晋时期,一个叫米薇的粟特女人,在敦煌写下这封信,寄给她的丈夫那奈德。然而,那奈德并没有收到妻子的信,也就没有看到信尾的这句话。“宁嫁猪和狗,不做你的妻。”

“我向你跪拜,如同在神前匍匐。我为你祈福,我的丈夫那奈德。能看到你健康快活,我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。能听闻你安然无恙,我的生活也就还撑得下去。可说句实话,我过得一点都不好。很糟糕,很凄惨,我要死了。”

公元1907年,英国人斯坦因在敦煌附近的烽燧遗址中捡到了一个遗失的油包。烽燧遗址可以上溯到汉代,斯坦因因此捡起来一个族群的历史。

邮包里有8封纸质的信,其中第3号线就是米薇的家书。学者们破译了书信中神秘的文字,判定这些古信札是现存最早,最完整的粟特文献。这些粟特文书信从敦煌和武威发出,分别寄往楼兰,萨马尔罕等地,这些城市都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。

由此可以推断,2000多年前,一个名为粟特的族群,活跃在丝绸之路上。粟特是音译,泛指古代中亚阿姆河和锡尔河流域一带,主要在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境内。粟特人从东汉到宋代,沿着丝绸之路不断移民到中国。他们用家乡邦国的名字作为自己的汉语形式,安国人姓安,康国人姓康,9个国家9种姓,这就是唐史中记载的昭武九姓。今天,姓安、姓康、姓史、姓曹、姓米的中国人都有可能是粟特人的后裔。

粟特人为什么要迁移到中国呢?做生意。粟特地区位于东西方的十字路口,粟特人把罗马和波斯的金银器,印度的宝石和香料,运到中国,再把中国的丝绸与茶叶运到西方。他们是当时最重要的跨国贸易商人。从中亚到中国,距离数千里,粟特人携家带口沿着丝绸之路建立中转站,在各个贸易重镇落地生根,

公元310年前后,粟特人米薇夫妇在敦煌经商。因为一桩生意,那奈德前往楼兰,但一直没有返回敦煌。

“我一次又一次给你写信,却从未收到你的一封回信。对于你,我已经彻底失去希望。为了你,我困在敦煌整整三年。我去求萨保,求他赏赐一些钱财给法克汉德,这样他就可以带我去找你。但法克汉德说,我不是那奈德的仆人,可别把钱给我。有过一次,两次,甚至5次离开的机会,但是他们拒绝带我走。”

米薇求救的萨保是什么人?2000年,在陕西省西安市,考古人员发掘了一座墓葬。墓主人叫安伽,是一个萨保,萨保本来是粟特商队的首领,来中国定居后,萨保就成为管理整个聚落的长官。

“法克汉德找不到了,妈妈和我背负了所有的债务,现在已经沦为奴隶,只要20枚金币就可以解救我们,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。”

这是米薇的小女儿莎恩的话,写在书信右侧一角,丈夫一去了无音讯,留下孤苦无助的母女,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。

“当初与你来敦煌,我义无反顾。母亲的劝诫,兄长的警示,我一概没有听从。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天起,就已经惹怒了众神。我宁嫁猪和狗,也不愿做你的妻。”

米薇母女是否活过了那个冬天,不得而知,那奈德是负心薄幸还是遭逢变故,无从知晓。一家人的故事,我们所能知道的仅限于这封信。但是因为这些文字,我们感受到了丝绸之路的温度。

历史应该感谢每一位粟特人,他们一无所有,又拥有整个世界。它们拥有独一无二的语言天赋,热衷于贸易。利之所至,无所不往。在世界商业史上,粟特人的声名与腓尼基人、犹太人可以相媲美。他们贯通了东西,促成了交融,他们深受中国人喜欢,也深深爱上了中国文化。公元10世纪以后,粟特地区被阿拉伯帝国征服。粟特人的故事从此消失在历史中。

凡生于此世间之人,无一能避免死亡。更难的是,在人间,一位丈夫和一位妻子得以相互守望。走过这年年岁岁,日日夜夜,甚至他们还将在天堂携手共度。

历史佯装成巧合,悄悄送来米薇的信,她和你我一样,来过,生活过,在这个世界上,留下了自己的痕迹。这些普通人无碑无传是大千世界,真正的小人物。小人物的文字,却在冥冥之中成为自己的传奇,历史的注解。今天,我们循着这些线索,触摸到了生活真切的纹理。谁又能说这些和你我一样的小人物?不是在书写历史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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